梦 子

2019年05月06日 09:26:48 | 作者:李嵩 来源:黄山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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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皖南山区各类野果渐次成熟了,满山遍野都是,以至于让你不知先采摘哪一类好。

有一类叫“梦子”的,是我小时的最爱。“梦子”是土语,在教科书里叫野草莓。依乡俗分类有三种:地梦子,树梦子,蛇梦子。地梦子伏在地表,果实糯软,汁水也多;树梦子长在一类小灌木上,果实硬朗,汁水较前者少;蛇梦子的身段和生长环境,与地梦子相似,因为是蛇的喜食,人一般不敢吃。这三类,成熟后的果实均为红色,红彤彤的那种,外形像个小灯笼,经风一吹,不住地点头哈腰,可爱得很。

小时学校旁边有一座小山坡,每年五月,地梦子、树梦子、蛇梦子就赶着趟儿冒出,几乎在你不经意间,昨天还是荒山一片,过一夜却发现已是红星点点。梦子一出,我们的心就痒痒的,就等着下课的铃声响。那么紧迫,即便是课间短短的十分钟,我们也会像小鹿冲出藩篱一样冲出教室,手忙脚乱地爬上山坡采摘梦子。在心急的驱使下,那不叫采摘了,更像是饿极后的抢食,生怕自己迟了一步,少摘了一颗,好像这些梦子是家园里的,是自己辛苦栽种的一般。

摘一颗吃一颗。这当儿,觉得用手都是一道应该省去的程序,恨不得梦子自己能飞起来,直接跳进嘴里。咬一口,汁水洇化,丝丝酸甜味儿浸满了口腔的四壁,感觉全身透凉,连额头细小的汗珠似乎都平添了点香气。摘累了,吃累了,所有的动作缓下来,才注意到双手已被叶茎上的小刺划出了血印,一道道的,横七竖八,痛得辣心。这不算什么,眉头偶尔皱一下,鼻子轻轻哼哼几声,内心更多的是收获的快乐和享受的满足。也有让自己片刻担心的,一不小心,误食了几颗蛇梦子,脑海里瞬间就爬满了蛇的影子,感觉脸红耳热,心跳加速,胃里充满了蛇的毒液,怀疑自己是不是会中毒身亡。其实,这只是心理作用,情况远没有想的那么糟糕。

学校离家远,中午是不回去的。午饭装在搪瓷缸里,用小布袋兜着,早上拎到学校。午休把饭吃完,搪瓷缸就空了,正好拿去装梦子。这时候,摘梦子不用着急了,有的是大把时间,有的是存放的器物,常常是吃一颗,再朝搪瓷缸里丢一颗,待到嗝着饱气,梦子也装了大半搪瓷缸,抓一把塞到嘴里,汁液即刻从唇边冲溢而出,整个下巴成了滴雨的屋檐。

这还不是最有趣的吃法。山坡上有一种杂草,上头的须形似狗的尾巴,毛茸茸的,所以叫狗尾巴草。这种草的茎细直光滑,拿来串梦子是再好不过的了。梦子是“空心”的,只要让狗尾巴草摆个倒立的姿态,串起来就像玩滑滑梯那么简单。十几二十个,甚至更多些的梦子挂在一起,像连串的红灯笼,也像“叠罗汉”,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人一时舍不得享用它的美味。吃梦子串和吃羊肉串、吃糖葫芦串差不多,只是唇齿的动作要轻巧,要含而不露,细细体会本质的味儿。

小时满山遍野的找梦子吃,梦在远方。现在想起摘梦子吃的事,梦在故乡啊。

   (配文图片:夜雨)


责任编辑:胡玉琪值班编辑:汪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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