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平鼻岭

2015年09月02日 00:00:00 | 来源:黄山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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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盘曲于六股尖余脉千山万壑间莽莽丛林里的平鼻岭古道是一条古代皖南赣北往来交通的重要通道,起于休宁县汪村镇岭脚村,上七下八共十五里,途经四座路边亭,止于婺源县陀川乡塘窟村。因塘窟村上岭起始的几里山路陡峭异常,眼前的石阶几与脸部平齐,故得名平鼻岭。

六股尖林区地处徽州盆地的盆沿上,许多山尖岭头是古代徽州、饶州的分界线,山高路陡,人迹罕至。平鼻岭的开掘,石板路的铺设很可能是伴随着南宋定都临安(今杭州),新安江源头率水各支流可仰赖轻捷便利的水路直抵都城,徽饶两州的经贸往来日益频繁和军事战略地位的进一步提升而逐步完善的。平鼻岭北麓休宁县境内田里、岭脚、石屋坑三个自然村当地人俗称“田里三村”,村民张、余、王三大姓氏,均由赣北婺源县迁入。每年清明祭祖,逢年过节走亲戚,平鼻岭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从岭脚村上行不足500米,路侧山坳里一棵四季桂跃然入目。张君告诉我,这里就是小岭头战斗遗址。我曾随汪村镇干部去石屋坑村整理皖浙赣省委领导的相关革命资料,还听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当年村民为红军做后勤工作蔚然成风。战斗打响时,许多身强体壮的村民踊跃为红军运送枪支弹药,还有人专门负责打水给机关枪降温。这棵见证了壮怀激烈的历史一幕的四季桂,主干上弹痕累累。不知是因中了流弹留下后遗症,还是树龄已老,老树枝叶疏疏落落的,个别枝桠甚至已经枯死,全没了往日枝繁叶茂的风采。

沿途不时赶上老老少少腰系柴刀的村民,一问,才知当天是农历七月半,当地刈杂草,修古道的习俗由来已久。“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出点力、出点汗又何妨。”递上一支烟,一位低头割草的老农如是说,坦诚的话语道出了淳朴的心声。向上向上再向上,石板路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绕,随山形地势飘忽于满目葱翠中。不出两三里,我已热汗涔涔。走过了庄稼地,走过了茶园、油茶林,最后一头扎进莽莽杉木林中。向上的路总是坎坷而崎岖,幸喜路边不时这里一棵油茶树虬枝盘曲,那里一丛野葡萄、野杨桃随风轻曳,诱惑我们的眼睛左顾右盼,全然不顾已经汗流浃背了。

一路走来,小村“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精心呵护山路的古风遗韵可见一斑。见几块好端端的大石板被翻于路下,我百思不得其解。随行的村民告诉我,这是抗日战争时期,一山之隔的婺源人为提防日军抬大炮居高临下炮轰村庄,特意在狭窄处给日军下的“绊子”。

再向上走,路宽一直是5尺左右,石阶都上凿雕琢过了,平整匀齐了许多,山路明显上了一个档次,冷水亭倒成了县道、省道交界点似的。陡峭的地方,石阶两侧还有盘子大小的石块楔子样竖钉在与山林的交界处,绵延上百米,既防山石滚落路上,阻碍交通,又挡山沟里的野草“入侵”路面,濡湿行人裤脚,古人的细致入微让人叹为观止。林子里荫翳蔽日,山风浩荡,虽已走得腰酸脚痛,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热,山路七转八拐,不一会儿就登上了岭头。驻足休息的时候,才发现路侧有石墙遗址,山脊上还隐约有壕沟飘忽。张君告诉我,这坍塌的石墙原先是一处凉亭、茶水亭连为一体的建筑,有人常年住这烧茶水供过往客商饮用。山脊的战壕是当年国民党军队意图利用两山夹一路居高临下伏击红军的,红军才不上当呢,依靠如鱼在水的人情网,走山林里四通八达的羊肠小道,反把国军打得屁滚尿流。丛林深处,更散落着机枪掩体、嘹望台、碉堡等战备建筑遗址。

  张君执意带我到平鼻岭婺源段腰亭,说到那儿看看才不枉此行。石板路在山巅弯来绕去,逶迤平缓,想必起始上山阶段势险路陡一点不假了。约莫15分钟,拂拂苍藤下,一堵长约12米的石墙映入眼帘。走近了看,是比邻而居的一座石亭和一间民房,石亭维护尚好,民房却断壁残垣,空剩下一副石块外壳了。石亭前的一块石碑吸引了我的目光,常年的日晒雨蚀,隐隐约约只有标题“禁碑”和落款“光绪”几个字依稀可辨。张君告诉我,这是块禁林护路碑,禁止山民砍伐(挖掘)山路下侧两丈,上侧一丈以内的林木(泥土),以确保石板路不因人为损毁垮塌,一年四季畅通无阻。辗转山乡,我听过禁山护林护笋,禁河护鱼,还没听说过禁林护路的,古人认真严谨的规章制度让我肃然起敬。

走马平鼻岭,一场琳琅满目的视觉盛宴,一次酣畅淋漓的攀登历程,一番直抵心灵的人生感受。


责任编辑:黄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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