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鸦与松鼠

2024年04月03日 09:46:07 | 作者:项丽敏 来源:黄山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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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春蝉始鸣,油菜花将村庄举向高处,灼热的阳光从天空浇灌下来,万物都在发光。

父亲告诉我,家里的那只燕子一周前回来了,上午十点进门,在堂前飞了两圈又飞走,之后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母亲一个劲地嘀咕,怪父亲不该在屋梁上挂许多杂物,燕子嫌这屋子乱糟糟,换了别人家重新筑巢了。父亲说不会的,燕子恋旧巢,肯定会回来。果然,第三天上午,那对燕子又回到屋里,嘴里衔着新泥,开始一年一度修补旧巢的工作。

自从这对燕子几年前在我家落户,春分后能否如期返回,就成了父母最惦记的事,当它们重新出现,像两道弧光飞进飞出,将活泼泼的生命气息带进屋子,我们家的春天才算真正到来。

春分后的每个早晨,我都带着相机去往浦溪河的枫杨林,在林子里来回地走,与林中的老邻居重逢,与新邻居相见,聆听邻居里的歌唱家在这个时节展示的音乐才华,观看随时上演的林中春天故事。

近两日林子里最活跃的鸟当数松鸦,还没进林子就听见它独特的烟熏嗓发出的单音节:“啊、啊、啊!”很快,两三只松鸦从林子里飞出来,接着又飞出两三只,再飞出两三只,一路追逐向着林子的另一边飞去,边飞边叫,扑打闹腾,一对对在树顶落下足后,才安静下来。

松鸦不止一种嗓音,除了烟熏嗓,它还会发出类似美声唱法的嗓音,高亢,圆润,叫一声,停顿片刻,再叫一声,音调颇高,带着幽怨之意,听上去像是失恋者的悲叹,当然这只是我作为人的感受,在松鸦的语言里,这样的鸣声很可能是高调的求偶歌,或者是向林中居民宣布领地的口号。

这林子里的居民除了鸟类、昆虫,最多的就是松鼠了。

如果说那只孤独的领鸺鹠是这片林子的首领,那么松鼠就是林子里的大王。首领只有一个,大王却有很多,多到没有办法计算出它们的数目。松鼠可不像领鸺鹠,只在林子中间最高的树上蹲着,很少挪动地方,仿佛它的宝座就在那棵树上。松鼠是不需要固定宝座的,每一棵树、每一片草地都是它们的移动宝座。松鼠太不安分了,太自由了,从树下蹿到树上,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随心所欲,纵横跳跃,一副“本王在此,看谁敢惹”的样子。

也不是什么鸟都不敢惹松鼠,今早就看到一对松鸦,差点儿跟松鼠打斗起来。起因是这样的,这对松鸦正在树顶卿卿我我,忽然就冲上来一只松鼠,将两只松鸦分开,横在中间。

松鸦亮起它们的烟熏嗓啊啊大叫,飞起来,又落下,落在松鼠身边,其中一只可能是雄鸟,头上的羽冠竖起,大啄了松鼠一口,眼看着一场“二松之战”一触即发。可松鼠这混不吝的家伙,毫无战心,对自己的冒失行为也不在乎,抱着枝头剩下的干果,美滋滋地啃起来。

松鸦见松鼠并无挑衅之意,怒火也就消了,竖立的羽冠落下,站在一边等松鼠吃完果子离开。两只松鸦一只松鼠,在那棵树的顶端,各自为营又相安无事地呆了好一会儿,等啊等,松鼠还是不走,抱着干果只管啃。

松鸦可能觉得实在太无聊了,一前一后飞走。松鸦飞走后,那只松鼠依旧抱着干果啃食很久,对松鸦的离去浑然不觉。

这些小动物们在同一片林子里住着,总有故事不停上演,而我作为人类,一天中最大的快乐就是读到这些故事。


值班编辑:程子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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