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远去 画魂犹在 ——怀念我的父亲汪家龄

2024年04月08日 09:30:57 | 作者:汪 虹 来源:黄山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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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似箭,岁月如流。父亲已经去世整整十四年了,但似乎他却又从未离开过我们。闭上眼,回忆父亲,一幅熟悉的画面便会很快浮现眼前。

依稀间,寂静的画室内传来沙沙的画笔声。一个瘦高的身影,一只沉稳的右手臂,父亲又在作画了。

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父亲的艺术生涯,我想,应该是“刻苦勤奋”吧。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的大多时间都留在了他的画室里。画画,是他日常的生活形态,也是他最愿意藉此度过光阴的方式。

从小,我就一直崇拜父亲,在我眼里,父亲简直就是个奇才。父亲出身技术干部家庭,我的爷爷是茶叶专家,业余也爱几笔书法。父亲小时候爱看书,有几分钱就去买连环画,再大一点,《聊斋》《今古奇观》都熟记于心。他六七岁就爱写字画画。那时候最喜欢模仿年画片,无师自通,有模有样。到了中学就已经能参加各类展览,发表画作。初中毕业后,他进了屯溪茶厂当钳工,白天上班,晚上画画。1964年,连环画作品《追牛》入选国庆15周年安徽美展,引人注目。至上世纪七十年代他依然创作不断,参加各类宣传展览活动。1981年调进刚刚复刊的徽州报担任美编,父亲开始注重国画创作,但是连环画、插画创作从未间断。以至于台湾出版人都找上门来请他为历史读本绘插图。

非科班出身,从一名工人,成长为知名画家,除了天赋使然,更多的是一片痴情与勤奋。父亲有一枚闲章,所刻便是“甘苦自家知”。他画年画、画连环画、画国画、画插图,样样在行;他画历史人物、画侍女、画钟馗、画观音,人物造型生动传神。小时候,我在伙伴们面前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我有一位会画“小人书”的爸爸,《连心锁》《楚汉相争》《虎门销烟》《岳飞传》……我和我的孩子都是看着这些连环画长大的。以至于我常会嗔怪地对父亲说:“你的美术细胞怎么没有传给我呀?”此时父亲便会疼爱地说:“这条路很辛苦,你不走也罢。”

父亲的创作从未离开过他所生活的土地和人民。作为报社美编,他的速写工作从未间断。他几乎跑遍了皖南的山山水水,体验生活,创作了许多反映徽州生活的作品。他外出采访口袋里也总是揣着速写本,不像现代许多画家已放弃速写而依赖相机了。写生,是父亲多年养成的习惯。

从父亲的画里我看到了他完整的内心世界。画里的山峦、田野、村庄,已经渗透进一个艺术家的血脉,画里饱满的激情,是自然的呈现,也是他性格的使然。父亲的作品风格,正如黄山市书画院原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叶森槐所言:“他所画山水从传统中来但又不拘家派,不守陈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以山水传情,用笔墨抒发他对家山的热爱。”

父亲一生都在艺术中追求生命之美,他生平有两大爱好,画画和读书。闲暇时最爱逛书店,每每捧回一本又一本的书,家中几个偌大的书橱都已不够他装的了,母亲常笑言他是“画痴加书呆”。生活中他则是一个勤俭的人,吃穿都不怎么讲究,对物质的要求少之又少。如果想隆重点给他过个生日,他会说:“给我买衣服,去餐馆吃饭,还不如买几套好书,那样我会更高兴。”

退休后,父亲的兴趣更为广泛,玩过盆景,玩过收藏,还是一个地道的京剧票友。父亲就是这样一个特别热爱生活的人,即便是身患癌症生命的最后几年,他也从未把自己当成一个病人,依然看书、画画、写文章、“淘宝”收藏,乐此不疲。他的乐观、开朗感染着身边的每个人。

父亲生命的最后大半年时光依然是充实和快乐的。他感觉身体状况、精神状态都不错,常去美术家沙龙画画、交流、切磋;他以惊人的创作欲望和水平,和同仁合作完成了黄山市新安江延伸开发项目之重点工程——《徽州照壁》百米巨型雕塑新安山水长卷的绘画创作任务。

在父亲病重弥留之际,在病魔侵扰的最痛苦时刻,他仍然对艺术充满了热情和希望。父亲去世的头天,当相识相交两年的黑龙江连环画出版人田立伟先生赶来探望他时,父亲仍心系未完成的再版《岳飞传》连环画稿,在输着氧气呼吸急促口不能言的情况下,仍然艰难地写字嘱托田先生需要修改原版脚本的几处错误,个别字迹已难辨认,可父亲对艺术的严谨态度和对连环画的赤诚之心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动落泪。

父亲一生淡泊名利,待人真诚,有很多真心朋友,接触过他的人都说他没有一点架子,没有想象中画家应有的艺术家的派头。他平易近人,更乐于助人。在担任《黄山日报》美编期间,他不遗余力地帮助新人,许多默默坚持艺术创作的作者都曾受到过他的鼓励和指导。这也是后来我从网络上一些作者的纪念文章中了解到的。

去年11月19日,由黄山日报社、黄山市文联主办的“为画而生——汪家龄绘画艺术展”在黄山市美术馆展出。画展前期并没进行过多的预热,却吸引了众多黄山市书画界、文化界名家和民众到场参观。展览期间,我陆陆续续收到前辈、老师、朋友转发来的小文或公众号文章,很多人通过父亲这次画展又勾起了对他的记忆和怀念。纸短情长,字字感动。没想到在父亲离世多年后举办的画展,还能引起如此的关注和共鸣,这也许便是生命在记忆中延续、在艺术中永存。正如俞宏理老师评价的“为画而生”,也如王焘老师说的“艺术不死”。

斯人远去画魂犹在。谨以此文,怀念我的画家父亲汪家龄。


值班编辑:程红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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