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七都小三线

2018年08月15日 00:00:00 | 来源:黄山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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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日,新华社发布四篇通讯,回忆皖南“小三线”前尘旧事,不禁勾起我作为小三线建设者的记忆。在我人生旅途记忆里,有一个地方叫七都。

1970年初,16岁的我成了含山县运漕建筑社一名木工学徒,师傅姓马。马师傅是一位技艺精湛,受人尊敬的老师傅,人称“马四斧”。很快,我跟随运漕建筑社施工队,由建筑社革委会卜贤枝主任领队,前往石台县七都公社。

我们团队行动,轮船途经芜湖。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座美丽江城,然而并无游览安排,留宿转车罢了。现在我已完全没印象我们住啥客栈,但记得晚餐吃的是农垦米(粳米)饭,这在运漕家中很少吃到。记忆更深的是,我买了一份饭菜,刚在餐桌坐下,一个讨饭人便将一只空碗递到我面前。我不知所措地顿了一下,便“赶”了一点饭给他。给了一人,很快又上来两人,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我只好继续“赶饭”。这样,我尚未动嘴,碗中米饭已所剩无几。这时候,同行的刘师傅在一旁看得真切,急忙“温馨”提示:“小伙子不能这样啊!他们讨饭,不是你的错。再说,你一口不吃,也于事无补啊!”

第二天,我们搭上汽运班车,绕过一道道盘山公路,到达目的地七都。“小小石台县,大大七都村”是对有着辉煌历史七都镇的赞誉。我感觉当时的七都,有自己的老街深巷,以及被时光打磨闪亮的青石板纵横其间,但比运漕要小一些。

工程开工前夕,卜贤枝主任召集了一次会议,使我有机会端详我的这位领导。只见卜主任身材魁梧,声若洪钟。他似乎列举了运漕建筑社近来一些不良现象,便加重语气:“我很感冒!我真的很感冒!!”

散会后我与几位工友窃窃私语:“卜主任感冒,应该服药啊!”引发工友大笑不止:“什么感冒!他是在生气,发泄不满哩!!”

这次会议,使我明白了我们七都之行的神圣使命:当时国家战略,分大三线与小三线,七都名列小三线建设,我们在此是构建小三线库房。由于忙于工程,我一时不便跟着马师傅学手艺,而另有独当一面任务:刨行条。即使用“二虎头”刨子,将行条杉木刨皮翻新。杉木刨皮算不上技术活,但属名副其实体力活。一根三五米长的杉木,通常百余斤以上,我从一个木堆扛起至工棚刨皮,刨过后再扛送至另一个木堆。一天8小时下来,真累得筋疲力竭。我一个人操作此活。尽职尽责,堪称慎独。

比我更辛苦更累的是“壮工”,即我的一帮瓦工工友。工友们善于自娱自乐,排遣疲劳。自娱并非有什么文艺活动,仅仅说个笑话故事,讲句把俏皮话而已。其中木工王南方师傅最为活跃,故事一箩筐,笑话天天讲。

不久,工友们几径探访,七都环镇皆山,风光旖旎。同时发现,在深山老洼的七都,犹如五柳先生笔下的桃花源,美丽且闭塞,一辈子未走出山岙的老人多了去了。而公路通车,也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传说最早那辆开进七都的汽运客车,被他们团团围观,惊呼“一个人(驾驶员)带这多人,这得使好大劲?一餐得吃好多饭?”不乏误传和夸张之言辞。

时间长了,也有七都居民邀请我们工友前往聊天的时候(非请客吃饭)。一次,我亦应邀前往。那家正门贴有《智取威虎山》杨子荣光彩形象剧照。我们相互寒暄,举杯品茶,虽无多少共同语言,总算是我进入了七都人家。

我在七都难忘是“浣纱”。这里应自夸一下:我从小就养成洗涤衣被的习惯。记得七八岁时,母亲患病在身,我就做些洗衣做饭等力所能及的家务事。我10岁(虚岁)过年那一年,吃罢年夜饭,父母一边给压岁钱一边郑重道:“小孩10年宏福,过年你就10岁啦!家里事你都要干啦!”我听了,挠头直懊恼10岁前没有玩个够,但家务事我还是从此更多地主动担当了。如今来到七都学徒务工,洗涤衣被被很多工友视为难题一桩,我却乐意而为之。

“七都浣纱”是我工余一种闲情逸致般的享受。七都溪水淙淙,卵石浅底。我在那清碧溪水边,与它亲密接触,举槌棒衣,解困消乏。在感受与品味自然之美中,转而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七都自然之美源头在哪?我当年可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今,大梦惊醒:哇噻!七都正是大名鼎鼎牯牛降核心风景区之一所在地。

如此名山胜境,我竟失认失敬。现在,48年弹指过去,我为我曾是皖南小三线建设者而自豪。我理应对七都道一声:“哈罗!不好意思啦!”似如苏仙东坡先生所吟“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呵呵!

责任编辑:程红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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